就造型藝術而言,線條的應用較基本、較普遍、較富藝術表現(xiàn)力,通過線的流動,流出萬象之美,流出人心之美,多少藝術家為此竭盡畢生!中國畫家以線的參差錯落創(chuàng)造宇宙間的萬千形象,籍蘊心靈思緒;書法家致力于線的追求,才有"顏筋柳骨","鐵畫銀鉤"的流傳……而盆景藝術亦然:無論風格、流派、意境、神韻,都離不開線的組合;哪管追求清秀,著力蒼古,均少不了線的結體構架。從這個角度而言,筆者認為線同樣是樹樁盆景造型藝術的語言,是盆景造型藝術的主旋律,所不同的是其所憑借依托的工具、材料及造型手法不同而已。
一、線,結體構架
我們都知道,盆景造型的基本因素是由根基、主干、枝杈、樹冠和葉片以及盎盆配件組成;同時也知道,盆樹無葉亦成景(觀骨或寒林),若無枝干,葉無依托景何有?而且更深知盆景造型是點、線、面的組合。然我們再深入理解進一步分析概括,我們將發(fā)現(xiàn),在諸構成成分中,起主導作用的則是線。所以能否這樣說:點是線的開始,線是點的延伸,片(面)是線的集結。如:
1·主干是控制全局發(fā)展領銜的主線(粗線,圖1)。
2·枝托主脈是架設在主干四周的次線(圖2)。
3·枝托次脈、橫角的縱橫、錯落是小線、細線集結組成的片(圖3)。
4·根基是粗細不等、狀態(tài)不一的線的組合與分布(圖3)。
5·主干上肌理是長短曲直、參差不齊的線流動紋理所組成(圖3)。
此與"立體的畫"的稱譽得以吻合,只不過畫家是在平面上創(chuàng)造三維空間形象,而盆景藝術家是在四維空間創(chuàng)造意象。所以,無論是嶺南的蓄枝截干、湖北的動勢盆景、江蘇的云朵(云片)、四川的方拐、福建的古榕、臺灣的矮狀樹,也無論是靜態(tài)、動態(tài)均離不開線的造型及其應用。之所以產(chǎn)生視感上的不同形式、風格特征,只不過是線的組織、排列、集結、配置方式、構圖創(chuàng)意的不同而已,可謂異曲同工、殊途同歸。
二、線,造勢蘊情
勢為一切事物運動過程中力量所表現(xiàn)出來的趨向,一種感覺狀態(tài),一種藝術效果。勢貫氣,勢藉情,勢顯力。勢傳神。勢,憑借線的伸延流動而得以體現(xiàn)。比如,將盆景枝干主要類型以線趨向加以抽繹概括:即以橫、豎、斜、曲等線來表明其伸延趨向及情感象征。
l·橫線(臥干)穩(wěn)固,泰然自若,涵蘊浩然之氣。
2·豎線(直干)向上,直指蒼穹,頂天立地,給人以崇高感,
3·曲線(s干)升騰,如動感的世界,生命的贊歌。
4·斜線(斜干)靈氣。似"紅杏出墻"。。又如橫空出世。跳躍著一顆沖破陳規(guī)的心。
5·俯線(懸崖)險峻,是探險者頑強無畏精神的暗示。
6·垂線(柳枝)重情,是枝葉對根的情意。
7·急轉線(四頭干)突兀,驀然回首,嘯傲長空。
8·群體相向線(風吹枝)強勁,如大軍壓境,勢不可擋(典型的線造勢)。
三、線,節(jié)奏韻律
事實上,枝干在伸延運動中,即使是直干。也絕不可能是所謂數(shù)學上的直線,總多少帶有一定程度的彎曲或凹凸,給人以一定的節(jié)奏韻律感,以實現(xiàn)樹的動勢及其創(chuàng)意。節(jié)奏是物體運動中交替出現(xiàn)的有規(guī)律的強弱長短的現(xiàn)象,宇宙萬物常有之,比如:潮起潮落,形成大海的節(jié)奏;生與死是人類生命的節(jié)奏;晝夜輪回為日月、地球運動的節(jié)奏;春夏秋冬為自然季節(jié)氣候變換的節(jié)奏。但這些節(jié)奏是客觀規(guī)律。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,而盆景藝術是情、景、形的交融,其節(jié)奏是主體情感心靈與對象在運動中的相諧溝通,通過枝、干線的彎曲、斜、直、高低、長短以及上下左右、伸縮回旋來形成可視可感狀態(tài)。從這個意義上來證明,其節(jié)奏又是人化的。所以線條本身的運動節(jié)奏及其形式給人的感覺是不同的,如橫線平穩(wěn)單調、曲線活潑優(yōu)美、弧線飽和豐滿。此外,還有素材的局限、作者的構思、情感的籍蘊、心靈的律動。且造型是一生十、十生百的長短、粗細、彎曲線的集結、排列和組合。曲線柔,直線剛,哪種線更美呢?關鍵在于線在造型中能否體現(xiàn)和諧的節(jié)奏韻律,是否與創(chuàng)意相吻合。如:顏體的一點一劃,"端莊雄偉、氣勢開張",同樣。張旭的"連綿回繞、驟雨旋風"與之平分"秋色"。所以必須根據(jù)素材的特征及其"創(chuàng)意",把握其不同的節(jié)奏點:
1·直干叢林的節(jié)奏韻律點是在于干的高低、粗細、間距。
2·曲干的節(jié)奏韻律點在于波折、起伏、伸延回旋。
3·曲干叢林的節(jié)奏韻律點在于前兩者的相加。
4·此外。還有干與干、托與托、大樹與小樹、主樹與從樹等相互間的節(jié)奏韻律。此須心律感應,相諧契合。如音樂輕緩的節(jié)奏,似涓涓小溪;急越的節(jié)奏,如黃河咆哮;又如舞步,慢
三、快四。
四、線,力度感覺
線條有流暢、拙樸之分;樹相有清秀、蒼雄之別。前者具陰柔之美,后者有陽剛之氣,這說明線在運動中的狀態(tài)及力度給人的美感是不同的。前者特征在于線的"流",后者展示在于線的"阻",線條延伸阻力越大,力度越強,也即對抗矛盾產(chǎn)生力度,類似拔河、拉網(wǎng),力度油然而生。這又關系到線的彎與曲,雖彎未阻(或少阻)線流暢;曲是折的意味,有折線受阻,有阻對抗而顯力。有轉無折而為彎,有轉有折即為曲,有彎無折難顯力(太圓),如圖4;折若過之為死曲(太方),如圖s;欲其屈折圓而有力(方中帶圓,圓中帶方)是為取,有如書家"折釵股"剛柔相濟,陰陽互補,如圖6。不然何以有"字"與"書法"之分、常人與書家之別。所以樹種、結體、走勢、比例等相同,完全有可能因枝干線力度美感的缺憾而削弱藝術感染力。
線的神奇與藝術魅力的獨特,源遠流長,為華夏書畫藝術不朽于世界藝術之林,寫下燦爛光輝的一筆。作為盆景藝術,同樣可以借鑒擁有,將線流進溪畔叢林,流往巖崖山澗,流進村舍院落,向樹梢枝尾,流落咫尺盎盆,流入同行盆友的心田,樹立以線造型的審美意識。這便是本文的期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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